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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石阡作家访谈】龙潜:写作要有脱离世俗的虔诚之心

2023-06-20 10:26:02

编前语:贵州省石阡县有着厚重的文化底蕴,古往今来,孕育了一辈辈作家诗人。近年来,一批石阡籍作家和石阡本土作家的作品走出山外、面向全国,不断从高原向高峰攀登。为了记录当代石阡作家创作历程、展示石阡作家创作成果,更好地讴歌新时代、续写新华章,特开设“石阡作家访谈”专栏。

访谈记者:马晓鸣(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石阡县融媒体中心总编辑)

作家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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龙潜,男,1965年出生于贵州石阡,1990年毕业于北京大学。贵州民族大学西南文化研究院院长。二级教授。博导。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专家,省管专家。国家社科基金评审专家、贵州省社科奖等评审专家。出版著作《血难之身》《萨德论》《漫卷》《铁荆棘》《黄金舞蹈》等16部。发表学术论文100余篇。部分刊于核心期刊或人大报刊复印资料转载。计100余万字。发表长篇小说3部,中篇小说40余部,短篇小说及散文数百篇。计300余万字。获中国图书奖、骏马奖、华文奖、民族文学奖、贵州文艺奖和贵州青年五四奖章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2002年至2014年任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 

苦难那么让人依恋

龙潜发表的第一个短篇小说是《虬根》,发在《山花》1984年第10期。那年他19岁,写作让他走出了石阡洋溪电站那个峡谷。小说写洋溪河渡口的一个老人,那地方现在已经是县城的一部分。

1985年开始,龙潜的作品全面开花。《当代》《山花》《青年文学》《江南》《青年作家》《花溪》《西湖》《春风》《滇池》《民族文学》《大家》《天涯》等推出他一系列中短篇小说。

写作初期,对龙潜影响最大的作家有契诃夫、蒲宁、阿斯塔菲郁夫、库切、何士光和郑一帆。那时,龙潜每写完一个稿子就拿给石阡文化馆的郑一帆老师看。郑一帆老师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人,他手捻香烟,看着长天,“差那么一点东西……”云里雾里的。龙潜至今认为郑一帆老师的《万古桃园》和《但愿有天堂》是经典的短篇小说。

少年时代,龙潜梦想当作家,而在多年后的2000年,已经是作家的他却有了不想当作家的念头。那时他35岁,已经是大学教授,兴趣已经转移到学术研究,且学术研究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人生收益。当时他在《文学报》发了一篇文章,说写小说近二十年有两个收获:一是当了贵州作家协会副主席,二是发现自己不是写小说这块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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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时代的故事龙潜写进了长篇小说《黑瓦房》(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,民族出版社2006年版,台湾东方出版社2000年版)。在《黑瓦房》的后记中他写道:在贵阳花溪,在1998年和1999年最初的这几个月里,在这所大学我的寓所里,我完成了这样一部旨在写我少年时代的长篇小说。在过去的那些时光中,窗外的雪融化了,树枝上新芽也长出来,但是我只与我的电脑为伴。窗外有少男少女们走过,我默默地看着他们,我其实不想对他们说什么,我在书中讲述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对他们来说是太遥远了。……其实对于书中描述的那些故事,我是有些隔膜和岁月带来的距离的。我的桌上有一包烟卷和一杯茶,电脑里播着我喜欢的横笛独奏《安妮之歌》。那些小巷街衢和那些稔熟的人,纵然羼杂着阳光也只是像一张旧年的黑白照片一样了。

龙潜说激发他创作动力的仿佛是热爱,但其实不完全是。本质上认识这个问题,一个人的努力是欲望。欲望是对自己的人生有要求。欲望比才华和能力更重要。杜月笙说一个人要有野心,说的也是这个意思。

写作让龙潜不断实现人生的进步、转折和飞跃。

日出而作,日落不息

2002年9月,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揭晓,作为和茅盾文学奖、鲁迅文学奖等奖项并列的国家级文学奖之一,备受瞩目。龙潜以40万字的《圣殿之廊——新时期小说艺术论》获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,理论类共四部作品,其排名第一。近二十年,北京大学、中国人民大学、复旦大学等高校均把《圣殿之廊——新时期小说艺术论》用作博士研究生教材和必读书。之前,各高校一直是用北京大学曹文轩老师的《中国八十年代小说流变》。曹文轩是龙潜北大时的老师,他感谢老师的肯定和推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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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2年左右,龙潜获得中国图书奖、华文奖、民族文学奖,出版了《嬗变》《一个知识分子的写作》《龙潜小说选》《飞翔的幻影》,人大报刊复印资料转载了数篇学术论文。

2002年至2014年,龙潜出任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。龙潜说这只是挂个名,太忙,几乎没空去作协开会。

2000年,龙潜通过教授评审,是当时全国最年轻的教授之一,2015年通过二级教授评审(理工科最高荣誉是院士,人文社科最高荣誉是二级教授),也是全国最年轻的二级教授之一。从教授到二级教授,龙潜打了个比喻:仿佛要在太平洋上架一座桥。

2000年开始,龙潜分别担任贵州民族大学人文学院、管理学院、西南文化学院院长。行政工作占据了他大部分时间。在其位谋其政,他说必须要为学院负责,当年贵州民族大学把他从石阡调上来,更应当为学校鞠躬尽瘁。这二十年很少给本科生上课,主要是带研究生。一帮研究生跟着,他必须为他们的未来负责。

两年前,龙潜推出学术专著《漫卷——大历史中文化现象考察》和《20世纪后期中国文学史论》。今年底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将出版他的35万字学术专著《虚构论》。这部书是他二十年来研究欧洲文化史的结果。这本专著借助对“虚构”的文化考证,拟出关于“虚构”叙事的线索:从万物有灵的超自然的身体神话,到通过摒弃、戕残身体来寻求的精神快感;从欧洲中世纪对女巫的迫害,到启蒙时代文学话语中的乌托邦;从亨利·米勒到萨德。通过种种文学叙事对虚构的使用,剖析“虚构”话语中隐含的文化内容,挖掘以它的名义发起的各种文化活动的内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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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每个阶段喜欢的作品不一样,近些年最打动龙潜的是库切的长篇小说《耻》。他说这部作品真正表达了社会的不完美,人的不完美的和我们自己的不完美。这是一部让人疼痛的作品。

龙潜每天傍晚要健走一小时,走路时他想明天有哪些事,最近有哪些事。该迎难而上的就上,该放弃就放弃。他说很多时候过得很累,很仓皇。乡村农民是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,而他是日出而作、日落不息。

他们依然清澈和纯洁

石阡县文联现在主办的刊物名叫《石阡文艺》,之前叫《石阡文学》,而它的前身是《热泉》。《石阡文艺》在一届又一届人的努力下,办得风生水起,得到了许多作家的称颂,在业界小有名气。这让龙潜这位《热泉》的创刊人十分欣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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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石阡县城一角

龙潜描绘了当年的景象:八十年代初,小城死气沉沉,人们春心荡漾。林盛青、方洪琳、冯铭、曾智勇、谢文江、杨再龙、陈启林,这帮人天天在丁字口胡安智家粉馆吹牛,畅想未来。几十年过去了,虽然有的人成了剧作家和官员,但大部分是普通人。但是必须要说,很多人虽然生活在边缘和底层,但他们中不乏有才华的人和高尚的人,他们依然清澈和纯洁。

龙潜在一篇文章中写道:悲凉黯淡又夹杂了挫败之伤痛的中年心境,是今天朋友们的共同内心写照。这是一个“命运共同体”。青春已逝,从彼时的意气风发到现在的迷茫失落,他们的历程是阡城一代人对自己的命运进行抗争历程。

对于这帮老朋友,龙潜迟疑一下说了两句忠言:一是读书的认真程度不够。大多时候是浏览,谈不上研读,谈不上系统性,更没有做读书笔记;二是写作的努力程度不够。喝小酒、泡温塘、打麻将、河堤散步、广场喝茶,这样的生活状态很难出成绩。写作是一件绝对要认真,绝对要刻苦,绝对要全力付出的事。

写作是人趋向神圣的崎岖路径。通过此径,平凡之人就能成为不再平凡的一己。写作要有脱离世俗的虔诚之心,要有意志和决心。

不断追怀、向往的故土

龙潜说,每次回石阡,这个他生长的小城都陡然呈现新的光华,然而无论怎样,升腾在内心的总是一些生活洇染的戚容,还有一些熟腻。龙潜还说,三道拐的老家是一个长满指甲花和狗尾巴草的小院,还有一口水井,很小,也很荒凉,可我觉得它又大又繁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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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的石阡县城一角

龙潜在《世界和我的故乡》里写道:当代中国文学中的各类还乡记通过重构还乡书写传统,在遥接中国传统乡愁叙事的同时,也深刻表达了对现代化进程的批判性反思。在追溯传统与批判现代之间基于本土经验的中国叙事,是当代中国还乡记书写的核心动力。这是乡愁在当下社会的渺茫余响,也是中国知识分子最后的煽情。事实上,“美好故乡”从未存在过,也永远不会出现。不过,只有那个从未存在过的乌有之乡,才是人们不断追怀、向往的故土。“故乡”的价值或许就体现于“返回”这个永恒的姿态上。

龙潜说:该走的路走了,该打的仗打了,冲锋陷阵的岁月过去了。这样说并没有人生胜利者的意思。里尔克说一个走下战场的士兵其实感觉不到自己是胜利者。哪有什么胜利者?只不过是幸运一点而已,只不过是更坚持一点而已。里尔克特别强调了幸运和坚持。

2023年,龙潜即将推出数十万字的学术论文、学术随笔和文学作品。“高尔基说我们的身后是燃烧的灰烬,我们的前面也还是未知的黑暗。我们必须记录和书写,我们有自己的故事和对故事的认识,我们有勇敢的心。”龙潜如是说。

编辑:向娟